堕神阙回想了一下曾听说过的赤浪入局的经过,感到东皇虽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有一点冤。
“晦王口口声声称东皇是此次凋亡禁决的幕后主使,不知有何证据?”超轶主问道。
“金狮帝国的大皇子做事情这么谨慎,凋亡禁决又是这么一场深谋远虑的游戏,哪里还会留下什么证据给我?”晦王冷笑道,“大概等他动手除了某个同谋之后就能找到了吧。好了,多说无益,今日便在此迎接你们的终局吧。”
话音刚落,她便飞身跃至东皇面前,超轶主有心救援,奈何堕神阙与蝶妖缠住了他,眼见重伤未愈的东皇便要命丧于晦王手下,却见一道如同烟雨一般的剑气横空而出,长相阴柔的黄衣剑客挡在了晦王身前。早已料到,或者说本就是为了逼出此人的晦王冷笑一声,手上长弓在瞬间替换为青铜长剑,这是瞬间变化兵器的手法她在掌握了九黎壶之力后一直想要尝试的战斗方式,长剑携万钧之势向下压去,轻而易举地切断了黄衣剑客的兵刃后继续顺势收割了他的性命。
步武东皇感到情势不妙,在洞穴被发现之前,从痕千古那里得知晦王重回苦境这一消息后他便预感到事态大大超出掌控,紧急联系别黄昏来此支援,只是不知为何塔铃独语迟迟未至。
“你不知道吗?因为那位大宗师迟迟未出,整个烟都都被碎岛的人所掌握了。在调查烟都兵力的时候,你猜吾之爱徒淇奥发现了什么?”阿药看着东皇,没有急着攻击,而是少见地笑着说些风凉话,“那名为宫无后之人身怀血泪之眼,与塔铃独语早夭之子一样的特征。我觉得你没必要责怪他的失信,当初你帮着烟都大宗师偷人家孩子,现在苦主只是袖手旁观而不是落井下石捅你一刀已经算是菩萨心肠了。”
这算是她在命人调查步武东皇之后的意外收获,因琵琶之事,毁人天伦可算是她的怒点,再加上堕神阙之事,对步武东皇的杀心越发坚定,就连南溟的如山公务都可以稍稍往后放一放。在将东皇的所有底牌一一废除之后,她再不花时间同这恶人比拼武学,抬手一道【秋镰游刃】结果其性命,接着转向南冕,对他说道:“那名替他挡刀的剑客便是在外替步武东皇做事之人,你带着他的头颅去面见毒后独孤毒,应该能够知道此人与金狮帝国的关系,若是你再用心调查、仔细思索一番,步武东皇的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在黄衣剑客出现那一刻,南冕便已察觉出了不妥之处,他看了看东皇的骸骨,又看了看那剑客的尸首,只觉得内心沉重得无以复加。
“晦王所说之事,我定然会去仔细查证。”南冕叹息道,“若真是我识人不清,日后定然亲自登门道歉。”
至此,凋亡禁决之事才算是正式落幕。
离开此地之后,堕神阙才开口道:“东皇与南冕的交情天下皆知,他不见得就是清白无辜的。”
“没关系,我看过了。”阿药笑道,“南冕确实是一个老好人呢,只是他的运气实在是够差劲的。”
堕神阙愣了一下,他总是容易忘记阿药的天赋之能,或者说,当他看见她的时候,总是想要尽他所能地替她排除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
但或许她是不需要的吧。
“不过,了解一件事很容易,但要真的处理起来就很难了。”阿药看着堕神阙笑道,“比如说,我知道如果我把我们的事告诉寂寞侯,他肯定会很难接受,你能替我想想办法吗?”
堕神阙皱眉道:“我不认为他有知道这件事的必要,若是会影响他对你的忠心,那不如不说。”
阿药抑制不住地笑出声,这让不明白她笑点的堕神阙越发困惑,他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等到阿药终于笑够了,她才说道:“可是我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的故事啊,知道这天下有一个妖爱了我近千年。”
堕神阙愣住了,片刻后,他说道:“能不让谈云说雨执笔吗?”
略羞耻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丞相:我们来开个会,聊一聊怎么拆CP
第338章 第四十三章
谈云说雨执笔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除非这位没有下限的作者能够改走清水小言路线。
最后阿药还是没能够和堕神阙想出一个说服寂寞侯的办法,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提出那个建议也不过是为了看看他有趣的反应罢了。以她对寂寞侯的了解,任何技巧性的说服不过是浪费时间,只需要摆明自己的态度,他自然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所谓的最明智的决定当然不可能是暗搓搓地把这个低分情缘给暗杀掉,也不可能是像那些小说里的愚蠢配角一样设置什么没有意义的误会,只要不是这两者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与其相信寂寞侯对堕神阙的善意,还不如相信他的智慧。
以上分析是阿药在面对寂寞侯之前给自己的心理安慰,唯有这样想,她感到自己才有勇气去面对最为信任、最可靠也最难糊弄的伙伴。在送堕神阙回到百妖路后,阿药深吸了口气,向南溟宫殿化光行去。她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然而宫殿中的灯光还亮着,灯火之下,寂寞侯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沉静内敛,他微闭着双目,双手按在琴弦之上,明明没有一点乐声,他的动作却仿佛是在认真聆听一般。
“你在听什么呢?”阿药问道。
“您的真意。”寂寞侯回答道,“您隐瞒了许多事,这让我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与德行,晦王陛下,臣是不被您所信任的吗?”
在知晓四魌界之事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触,只是当时还可以解释为是当时的四魌界与苦境无关没必要急于言说,此次百妖路之事却是除了“不信任”之外无法解释。最为讽刺的是,无论是驭恒夫人还是堕神阙的事,皆是南溟上下除他以外几乎人尽皆知的秘密。
“这并非是与信任有关的话题。”在短暂的沉默后,阿药说道,“如果硬要剖析我的内心的话,应当说是心虚吧。”
寂寞侯睁开眼,看着阿药,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也许和如今苦境的很多人比起来,我确实是一个还不错的搭档人选。”阿药说道,“我具有一定的实力,又很好说话,而且和你有着相近的理想。”这样的自夸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直到说出那个“不过”后她才感到舒服了一些,“不过,我可能,不,我确实不是最为理想的那类大公无私的王者,我不仅有私心,而且这私心似乎很重。”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苦笑着说道,“无论是驭恒夫人还是堕神阙,他们对我而言都无比重要,重要到……哪怕是失去我自己的性命,我也想要保护他们,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断对吗?”
“这没有什么明智不明智的。”寂寞侯说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是这对于我们的大业而言,毫无疑问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不是吗?他们是我——武功盖世的南溟之王少见的弱点。”阿药说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对你的欺瞒是因为我担心你会对他们不利,但是我在九轮天的时候发现,并非如此。”
“我真正害怕的是,你会对我失望。”她认真地说道,“对不起,丞相,我不能够抛弃自己的情感。对不起,我不能够抹去这么明显的弱点。对不起,我不是你理想中的完美无缺的王者。”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是一片长久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您的真意,我确实听到了。”在一声叹息后,寂寞侯说道,“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如此具有行动力的您、对世事有着老者般透彻宽容的您……还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呢。”
“孩子气?”
“难道不是吗?”寂寞侯露出了一点笑意,“摔碎花瓶后会把碎片藏起来不让父母知道,撒了一个谎言便坚持要贯彻下去……这难道不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