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逸冬青苦笑道,“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天羌族已成过往,她如今唯一的容身之地也不过只有森狱罢了。
可是如今的森狱也是容不下她了。
玄膑皇子面上愁眉苦脸,目光却在悄悄地打量着逸冬青,他不信什么天命,但是目前发生的这一切显然不能用什么意外来解释。眼前这一切都起源于神思的预言,这让他隐隐地感到这一系列变故的背后有他父王——阎王这巨大的可怖的阴影在操弄着,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摸不透他走的究竟是一步怎样的棋。他又想到了眼前这名女子,以他的才智,如何瞧不出逸冬青的某些盘算,但这盘算中的一分真情令他想要帮她留下一条性命。
“我想到一处逃亡之地。”他对逸冬青低声道,“黑后可曾听说过云深国?”
“云深国?”逸冬青愣了愣,随后说道,“略有印象,我听说那是个以毒物医术闻名的小国,云深王常棣是位贤明仁慈的女君主……只是云深国比之森狱终究是有所不足,只怕是护不住我同天罗子。”
“云深国自然护不住,但是云深国的王可以。”玄膑皇子说道。
逸冬青不解,常棣虽然有贤名,但论起武学根基应当比不上阎王,她正欲追问,瞧见玄膑神色忽然心有所感,福至心灵地问道,“你所说的莫非是……”
“云深国先王——惠王陛下。”玄膑皇子接道,“此人根基深不可测,又心存良善之念,定然能够仗义相助。”
“这……只是我听闻此人行踪不定,只怕是不太好寻。”逸冬青说道。
她虽然说的是这个理由,但是小岁在她身边跟了多年,对她的神情变化早已有所了解,当下便看出她别有担忧,至于是什么,无非是惠王身边的十一皇子罢了。
在逸冬青看来,这番针对爱子而来的灾祸目的在于森狱皇位,剩下的几位皇子——包括正在为她积极谋划的玄膑太子也在嫌疑人的范围之中。
玄膑太子虽然不够了解黑后,但他亦是通晓人情之人,瞧出逸冬青并不喜欢这个建议后也不多执着,只是安慰了她几句后便告辞了。
在他离开后不久,阎王很快到来了,感应到他的气息,小岁立刻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你不要担心。”他搂着逸冬青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
小岁好险没有笑出声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正是阎王一手造成的,虽然她还看不出整幅棋局,但和玄膑太子一样,她绝不会低估阎王的狠毒。
他再喜欢逸冬青,该算计的时候还是会算计,最多留下一条生路给她,只是不知道这条生路在哪里。
小岁其实挺希望逸冬青选择走阎王留下的路(当然前提是这条路和玄膑给出的不是同一条),她希望带回给诲王的是情报而不是麻烦。这话听上去冷酷,但是她的亲疏之别便是如此。
阎王说:“群臣的意见我无法忽视,明日就将对外下令说要把你封在永寒树,但是我已经同太岁说好了,今晚你和天罗子随他前往苦境,这一去之后,你们千万不要再回来。”
小岁:……等等,你说谁?
阎王这时候回头瞥了小岁一眼,说道:“翳浮云医术高明,你这一路可带她随行,想来可以保你和天罗子一生安宁。”
小岁张了张口,在最后关头想起她现在的这个身份是没有反对的权力的,因而只能掩去不愿郑重地应了声是。
不过往好的地方想想,当她到了苦境之后,说不定就能够和同样以苦境为目标的诲王会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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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日的苦境依旧是和昨日一样的不太平。
释阎摩随手将上门挑衅的杂碎消灭掉,不忘记拉了一把只要一松手就不知道脱缰到哪里去的白泽,皱眉道了一句“跟上”。
白泽乖巧地应了声是,眼珠转了转,指着北面天空上一道和一箱头怪人斗得电闪雷鸣的青色身影问道:“那是你们百妖路的人吗?”
释阎摩看了看那有些眼熟的身影,又瞧了瞧在附近呐喊助威的苦境正道们,沉默了片刻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认识,肯定没见过。”他坚定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跳个几年开始建立皇(wan)图(li)霸(chang)业(cheng)
土神门出场频率很高……这一次我是认真的,你们要记得怜爱他hui王:愉悦啊!
下部——浪花淘尽英雄
第161章 第一回
夕阳余晖洒落苍苍古道,泛黄野草随风微动似是随时要乘风而去然而根茎却牢牢地被紧握在土壤之中。一只灰色皮毛的野兔警觉地竖起耳朵,凝神倾听着不远处的动静,待确定安全后方才垂下了长耳,放心地咀嚼着草叶,然而不到片刻,它的视线便被一双精致的皮靴占据,紧接着它便感到耳朵一痛一股失重感突袭而至,而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全的地面与它越来越远,努力蹬着四肢进行徒劳无功的挣扎。
“阿惠师父,阿惠师父,你看你看!好大的兔子!”
看着拎着野兔兴冲冲地向自己跑来的赤浪,惠王仿佛听见了九黎壶中兔妖们感同身受的一声声悲戚呼喊,而她自己的心情在看见玄宝熟练地从箭匣中取出了枝箭准备做烤全兔的时候越发沉重。
说好的爱好箭术的呢?说好的尊重生命的呢?
似是看出了惠王的控诉,玄宝手上一点也没停顿地说道,“弱肉强食是自然界的法则,既然没有人说狼吃羊、狐狸吃兔子是不对的,那么为什么人吃兔子就不好呢?你总说人不应该太过于高看自己而轻视其他生灵,那我们又怎能自以为是地把自己摘除出自然法则之中呢。”
惠王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过他,于是只好放弃了,她看了看兔子那惊恐的红色眼睛,终是感到了几分不忍,诚恳道:“这兔子似乎已经有了灵智,且又没有招惹我,我不忍心杀它。我知道这种不忍很虚伪,你不必多教训我了,但我就是改不掉。”
玄宝的动作顿住,赤浪虽然嘴馋,但见惠王面容肃然也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等在一边等着最后的结果。片刻之后,玄宝把箭收了起来,抓着兔子使劲晃了晃,最后闭着眼睛把它丢开了,赤浪立刻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您就是仗着我们宠着您。”玄宝学着惠王平时教训他时的口吻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好了,我们的晚饭问题怎么解决?”
他们此时正处于荒郊野外,且人生地不熟,什么酒肆人家就不要指望了,只能期盼一下这附近会不会有那么一二好心的肯收留他们一晚的猎户。
惠王笑了笑,说道:“不必着急。”她摊开手掌,手掌中空无一物,然而当她反手轻弹之时,几只蓝色的蝴蝶悄然出现而又倏忽消失,“这是修行了三百年的蝶精,片刻便可飞上百余里,让她们来查探消息是最好不过的。”
三百年的妖龄在九黎壶众妖中实在是连当烧茶端水的小弟的资格都没有,因而听闻新任壶中仙有需要,这些小妖精们是做事最卖力的。暂且不提讨好主人的好处,对于这些爱好新鲜空气的小东西而言,能够离开壶中界出去转两圈也是一件好事。
“这也是从那个青铜壶里拿出来的吗?”玄宝好奇地看向惠王腰间悬着的九黎壶,“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说了我也不懂之类的话了,总之这东西很贵重就是了吧,就这样挂着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我不会弄丢的。”惠王笑道,“就算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敢打它的主意,最后也只会自讨苦吃。”
她话音刚落,方才飞出去的蝶精已经重新飞了回来,她们蓝色的翅膀不停扑扇着像是要同惠王诉说着什么,惠王微微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