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灵和千雁怔住,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杜云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歪着脑袋朝天上看,打算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这一抬头不打紧,她在房檐边上,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速度极快。
“嗯?”
杜云彤眨了眨眼。
千雁素来细心,见她神情异样,连忙问道:“姑娘,怎么了?”
杜云彤不想吓着两个孩子,她半躺在花坛上,望着满天繁星,道:“你们看,有流星,看到流星的时候许愿,可以愿望成真。”
“哪呢!”
百灵忙抬头望夜空看。
杜云彤打了一个哈欠,笑道:“过去了。”
百灵睁大了眼睛,有些惋惜:“啊——”
话音刚落,又连忙甩甩头,一脸认真,道:“没事,我以后天天盯着天上看,我要许愿,让害了我们夫人的坏人不得好死!”
杜云彤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么浪漫的事,你能不能别搞的这么血腥啊。”
百灵不管这个,她仰着脑袋呆呆的望着天,等待着流星划过。
目睹全程的寻羽没忍住悄悄探出头。
刚刚杜云彤那句狗日的,同样让他愣了一下,否则杜云彤连他一道黑影的瞧不见。
寻羽不太懂,为什么主子一定要取了杜云彤的性命,她一个小姑娘,死了娘,死了弟弟,一家人都想对她不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
她挺好的。
寻羽眸光暗了暗,他真的,下不去手,只能一再的欺瞒主子,他没有找到机会。
在花坛上坐了一会,杜云彤有些犯困,她伸手轻轻的扯了一下百灵的耳朵,道:“小丫头,回去睡啦!”
百灵是个没心眼的傻姑娘,杜云彤对她也多少有些放纵,管的她越来越皮,扯着杜云彤的袖子不住地撒娇:“我不要,等流星!我许愿!”
杜云彤怕她出意外,硬拖着带了回去。
躺在软榻上,杜云彤翻来覆去的想,她好像除了宅子里的人,没有仇家了,那房檐上的那道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千防万防,暗箭难防,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好。
“千雁。”
想了想,杜云彤拉开纱幔,唤了一声。
千雁揉了揉眼睛,忙打起精神,道:“姑娘,怎么了?”
杜云彤正襟危坐,一脸的认真:“我交代你些事,明个出门去办了。”
翌日,杜云彤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院里小丫鬟的声音,“侯爷来了。”
百灵连忙退到一旁,面上有着几分忐忑,杜云彤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怕什么?”
跟小学生见到教导主任似的。
隔着白色的纱幔,杜云彤看到了杜砚一袭藏青色长袍,身长如玉,站在许如清的棺材前。
单从家世相貌上开看,杜砚与许如清是非常般配的,可谁能想到,两人把这鲜花着锦的侯门生活,生生地过成了一对怨偶。
杜云彤轻叹了一声,走了出去,向杜砚见礼,道:“父亲。”
杜砚的目光扫了过来,淡淡开口:“我听你姨娘说,你昨夜在灵堂哭的很凄凉。”
是哭的像鬼上身吧。
杜云彤吸了吸鼻子,眼眶顿时红了一圈,抽抽搭搭道:“爹,女儿只是太想念娘了。”
对待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策略,对待小吕氏以及小吕氏的下人时,不用留情面,怎么痛快怎么来,而对待承恩候府的当家人,则需要用怀柔的方式,杜云彤一点不怕杜砚知道她故意装神弄鬼吓唬小吕氏,只有这样,杜砚才会认为她就是闹闹小孩子脾气,没有太多的心机。
小孩子没了娘,闹一闹算什么,一个大人当了真,还跑去告状,未免就小家子气了。
装嫩可真好呀。
第4章
杜云彤花带雨西子捧心状地向杜砚哭诉着委屈。
杜砚抿了一口茶,淡淡地看着杜云彤。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吕氏在他面前欲言又止提起,说夫人去了,大姑娘正是伤心的时候,让他多来看看大姑娘。
吕老夫人在一旁点头,夸小吕氏想的周到,说这般才是大家行事。
吕老夫人看向杜砚,道:“我心疼孙女,又不好过去天水院,便让你表妹打发了人去请彤丫头身边的丫鬟,问问她这几日睡得好不好...”
“母亲,”
小吕氏给吕老夫人加了道菜,打断了吕老夫人的话,笑着道:“想来是下人们传话传错了,大姑娘是夫人一手带大的,不是不知礼的人。”
听小吕氏提起许如清,吕老夫人微微皱眉,声音不复刚才的和蔼,有着几分隐晦不明的酸意,道:“相府出来的嫡小姐,自然是知书识礼的。”
好一个知书达理的相府嫡小姐,最尊贵不过的人物,嫁到她承恩侯府家,当真是委屈她了!
想起许如清,吕老夫人便一肚子气。
别人的儿媳妇都是对婆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伺候着的,偏她的儿媳妇出身太高,她非但不能拿捏,还要收敛脾气温和待她。
她不过帮她儿子纳了几房美妾,那相府出来的儿媳妇便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一声不吭搬到天水院居住了,闹得整个京城都传她苛待拿捏儿媳。
当真是给她添堵。
如今许如清死了,她心里畅快了不少,可许如清哪怕死了,还要在临死之前恶心她一场——许如清嫁进来时的百万嫁妆,竟然一点都交给她,全给了杜云彤来打理。
也不想想杜云彤才多大,能不能管得住这么多的家财!
若不是因为这,她何苦整日里把杜云彤惯得跟什么似的?
连带着她的小娇孙在杜云彤面前也矮了一头。
在杜云彤面前她要维持慈爱的祖母形象,不能发火,但在自家儿子面前,小性子还是可以使使的。
吕老夫人把筷子重重一放,对杜砚道:“你若无事,下午便去天水院走一趟。你表妹打发过去问候的人,一个被她打了出来,一个被她骂了出来。”
“我说让她来我院子跟着我过吧,你又不让,如今她脾气越发大了,也不知道像了谁。”
像了谁,自然是像她那个死了的娘。
承恩侯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不喜侯夫人,不过是顾忌侯门脸面,不曾在明面上刁难她罢了。
不过再怎么不刁难,侯爷与夫人新婚未满一年,老夫人便做主把小吕氏抬了进来的事情,还是狠狠地打了侯夫人的脸。
杜砚垂眸吃着饭,道了一声知道了。
杜云彤长得像许如清,秋水似的眼睛,当垂着头微微抬眸时,眼睛便像聚满了水一般,无端地让人心软三分。
杜砚微微一怔,又想起了许如清。
许如清从未用这般的眼神看过他。
许如清的那双眼睛,永远清清冷冷,没有一丝波动,纵然是他把小吕氏迎进来的时候,她眼底也是如水一般的平静,淡淡地应一声:“恭喜侯爷添佳人。”
往事涌上心头,杜砚放下了茶杯,看着杜云彤不语。
杜云彤手指搅着帕子,微蹙着眉尖,声音柔柔的,道:“外公与母亲在世时,天水院尚有三分体面,如今外公母亲都没了,她们怎么编排女儿,女儿也只能受着了。”
说到最后,杜云彤眼圈一红,手指把帕子搅得更紧了,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屈巴巴模样。
那张小小的脸与许如清的脸实在太过相似,杜砚心中蓦然一软,皱眉道:“你是侯府的嫡小姐。”
她是他和许如清的孩子,纵然许如清临死之前不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他也会善待她。
杜砚的这句话颇有深意,杜云彤搅着帕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眼角微带泪花,道:“没有娘的嫡小姐,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母亲新逝,父亲对女儿尚有几分怜爱,可父亲膝下不止女儿一个孩子,府上的姨娘正值青春年华,天长日久,父亲在女儿身上的心,又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