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听见有人回应,双城以为叶祯这是走了,刚要松口气。哪知床铺微微陷了下去,一个身形凑了过来。
叶祯吹灭了床上的灯火,平静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睡。”
双城简直震惊了,甚至还觉得叶祯有些喜怒无常。他搓了搓大腿,赶忙给叶祯空出一大半的空间,这才脸贴着墙睡下了。
他睡得心惊胆战,生怕叶祯察觉有什么不妥。外头蝉声渐息,渐渐的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早,双城就被人推醒。他还以为是叶祯推他,连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将那人的胳膊往怀里一抱,翻了个身继续睡。
哪知,这胳膊嗖的一下抽了出来,双城眼睛一睁,顿觉不对,这才翻身往后一看。就见常淙立在床边,双臂环胸,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瞧。
双城愣了足足半刻钟,从床上摸了个枕头,使劲往常淙脸上一砸,骂道:“你有病啊?大清早的站着跟鬼样!吓死我了,赶紧滚滚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常淙偏了偏头,避开了枕头。他见双城还要继续睡,二话不说一把将被子掀开了。他道:“睡你爹的大西瓜!起来!有重要的事跟你讲!”
双城气得一拳掏在了床板上,他道:“你说!你要是说不出朵花来,今天就弄死你!”
常淙也不恼,他从边上搬了个小凳子坐了下来,同双城缓缓道来:“三七,你听我说。昨晚我连夜回了靖安。”
双城一愣,惊道:“你回靖安做什么?可是师父有什么指示?”
常淙点头,“不错。王爷得知滨州的近况以后,命令你我速速将那账本偷回来!”他顿了顿,不怀好意的拍了拍双城的肩膀,坏笑道:“呐,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还是得交给你干!王爷说了,干得好了,回头有赏赐,干不好了,回头打断咱俩的腿!”
闻言,双城嘴角抽搐。他到是了解几分李殷的为人,对此等威胁总是深信不疑。任何时候,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
他斜瞥了常淙一眼,幽幽道:“什么缺德事,你都能想到我。你这几日不是很孝顺,我看阴雨天气,你还是不要出门了罢。”
常淙啐他一口,“滚!”
言归正传,常淙收敛心神,将计划一五一十的同双城交代清楚。末了,他直了直腰,瞥了双城一眼,笑呵呵道:“这回什么都同你说了,叶祯那里就全靠你去糊弄了。记住,千万不要给王爷惹事,要不然被叶祯逮住了小尾巴。我包管他头一个把你剁了!”
双城自然清楚自己的艰难险境,此刻听常淙这么一说,自己都觉得自己能好生活着,当真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他道:“常淙,我求求你了,赶紧去死吧,我看到你就烦!”
常淙二话不说,上去就同双城各种扭打。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二爷!您醒了没有?大人托奴才给二爷送东西!”
双城一听,连忙收了手。他对常淙使了个眼色,常淙立马会意,翻身上了房梁躲了起来。
“进来吧!”
门呲呀一声从外头推开,一个小厮提溜着一个食盒打外头进来。一见双城的面,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喊声“二爷”,这才将食盒里头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
双城好奇的偏头去瞧,就见一排溜摆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那小厮笑呵呵的同双城说:“二爷,大人今个一大早就去了衙门。吩咐奴才们在府中好生伺候二爷。这些菜是二爷让人从天香楼里买的,特意送来给二爷尝尝。”
说完,这小厮一溜烟的跑了。双城单手捏住下巴,忍不住抬眼盯着房梁瞧。
常淙从上头跃了下来,围着圆桌转了两圈,这才笑道:“啧啧啧,兄友弟恭嘛,三七,你这个假弟弟做的可真够可以的。在叶府还好吧,顺风顺水,可比在王府痛快多了?叶祯待你可真好啊!”
双城听惯了常淙的讥讽,可唯独不肯听他言有他意,恶意中伤叶祯。
他想了片刻,咬牙狠心的将桌上的菜全倒到了窗户底下。
常淙道:“你干嘛?你家有矿啊?”
双城道:“不是我的东西,我绝对不会碰一下。”
如此,常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笑道:“你能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这困得紧,先找个地方睡觉去。”
他余光瞥见双城衣裳还没穿好,十分嫌弃道:“你也赶紧的,把衣裳穿穿。眼下叶祯不在,正好方便你作案。”
☆、偷东西(捉虫)
将近午时叶祯才从衙门回来,想了想,还是先去了趟书房,这边才一坐下来,就听外头下人道,“二爷。”
随后就传来了双城慵懒的声音,“啊,你家大人回来了吗?”
那下人立马道:“回来了,正在书房,二爷要进去?”
双城轻轻咳了一声,随后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叶祯微微凝眉,就见双城推门而进,走了进来,笑眯眯唤了一声,“哥!”
叶祯淡淡点头,手里翻开一页书,余光见双城快走几步过来了,这才抬眼看他,“怎么,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可是在院子里待的闷了?”
双城笑呵呵道:“唔,没什么打紧的事,就是想着都来滨州这些时日了,就想着问一问何时回京?我好提前两天收拾收拾行李。”
叶祯道:“大约还得几日,滨州还有些琐事未处理完。”他顿了顿,手指轻轻在书页上摩挲,浅笑着,“你若是觉得烦闷,可以出去逛一逛,滨州你又熟悉,想去哪儿都没人拦你。只是不许往烟花柳巷里头去,你好歹也是高门子弟,不要整日里游手好闲的。”
闻言,双城立马不乐意了,他遂不服气的嘟囔几句,“我怎么游手好闲了?明明滨州的公子哥都跟我一样游手好闲,偏偏你爱找我的麻烦。我也是成年男子了,去青楼怎么了。你自己不也去?”
叶祯眉心一蹙,轻“嗯”了一声,双城立马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恰好绯色打外头过来,说是前头陈大人到了。
这个陈大人是滨州的隶属官员,那日在画舫上,原本是盛情款待京城来的官员们,尤其是巴结叶祯。哪知居然同双城闹了乌龙。此次过来,许是要报备滨州近来几年的情况。
双城不免鄙夷,心里还记着陈大人当众骂他的那几句话。遂不悦的斜了叶祯一眼。
如此,叶祯这才放下手中书卷,起身往客厅去,一边走一边淡淡道,“你先回去吧,等下传饭了,你再过来。”
双城点头,站在书房门口,目送着叶祯同绯色都走了,这才折身回到书房。在里头一阵悉悉索索,东摸西找,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才从里头出来,大步往自己院子里走了。
绯色躲在一处草丛后面,盯了片刻,面露怒色,忍不住抬眼往叶祯脸上瞧去,却见叶祯神色如常,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大人!二爷他……他真的动手了!”
叶祯淡淡道:“终于忍不住了,开始露狐狸尾巴了。”
绯色面露难色,“大人,如今已然知晓此人就是二爷,何不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他?若是让二爷一直蒙在鼓里,岂不是要任由瑜亲王摆布?”
叶祯目光灼灼,盯着双城的身影若有所思,他缓缓摇头,“敌暗我明,即使不是双城也会是旁人,索性顺水推舟,到要看看李殷想做什么。无论如何,双城必须留在我身边。”
绯色道:“可是大人,如今二爷必然偷得了账本,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事,不就白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祯略一思忖,道:“不妨事,给他什么不给他什么,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又吩咐绯色:“运送官盐的船,明日大约就能抵达京城。你立马飞鸽传书,命人死守,不得有误!”
绯色应“是”,飞快的下去办了。
叶祯又立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往前厅走去。他心知瑜亲王李殷一定对双城做过什么,用以控制,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